**沸

    2025年12月30**

    【第二章·漆黑】

    我坐在灶****侧的小竹凳上，手里握着铁火钳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口里填着秸秆。

    灶**是老式的土灶，外头砌了青砖，里头一口黑黢黢的大铁锅，灶膛连着后墙的烟囱，烟气一顺就往上走。灶**前沿被火烤得发亮，边角还有几道不知道哪年留下的裂纹，这肯定跟我没关系。

    **侧的空间不大，竹凳有个靠背，我可以翘着**蹬起来，****晃晃地坐在竹凳上，就跟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师椅一样，很有意思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，手里攥着的火钳对我而言就像是侠客手里的宝剑，把捆好的秸秆一撮一撮夹断，往灶膛里塞去。

    当时虽然家家户户都已经通了电，但连照明都还不算方便，也不稳定，家里也就在灶间挂了灯泡，还一直常备着蜡烛，但晚上的时候一根蜡烛不**用，平时实在是黑的话得用那种手提的超大手电筒，这是****带回家来的，这在镇上都是稀罕物，至于取暖生火，镇里有钱的人家有些都用上了煤炭，稍微讲究点还会买**柴自家用，每次看那些樵夫背着柴火在街上溜达，我都很羡慕，因为就这么一大捆木头就可以拿到不少钱，姐姐**得那么好看的针线却挣得不多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清楚，我家跟其他人家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肯定很穷。

    爹**在城里的厂子打工，家里却常年没人**活，田荒着，连烧火的东西都要东凑西凑，也因为这样我总感觉自己跟别家的孩子不太一样，不能随便买玩**买糖果，要跟姐姐一样懂事听话，早当家什么的。就墙角这一大堆的秸秆，都是我用“人缘”从邻居，**戚那边薅来的。

    当时的我真是这么想的，毕竟父**的谎言和人**往来这些词还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。

    秸秆烧起来很快，又不要钱，噼里啪啦的，在灶膛里腾起一大团橙红的火苗，旋即又矮下去，变成暗红的炭。我得不断添柴，才能让那一大锅**持续地滚着，也因为烧个热**很**烦，所以刚才我就不乐意冲个凉还要烧**。

    但看火不一样，这是个不用动脑子的活计，我**喜欢**——可以正大光明地发呆，看火焰变幻形状，看烟灰像黑**的雪花一样飘起又落下。

    总感觉那团烧得正旺的火，烧着某些在我身体里**淌的事**。

    不过也有不太好的地方，看着这团火看久了，人就有些容易犯困，哪怕我睡了午觉也犯困，但我又不敢睡，之前一年冬天，我没抗住睡着了，火苗把****给我新买的大衣给飘了，当时把姐姐都给吓得哭了起来——飞来的两巴掌也把睡得正香的我给打懵**了。

    后来****罚我穿着烧个大**的衣服去走**戚，没少被其他小子奚落。

    只是今下午的我有些不对劲。

    连我自己都察觉到，我在走神。这种感觉很神奇，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集**注意力，却又**离不了的状态，好像在通过另一个视角看着我眼前的灶膛口，手里的火钳也没了往**那样的**引力，哪怕看着夹钳烧得通红，我都没想比划几下。

    难道我长大了？

    心里突然闪过一**不安，我单手塞在衣服兜里，**着竹凳，看着眼前的火焰都变得**蒙起来。

    有种什么东西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，悄然**逝的感觉。

    柴火噼啪作响，我在发着呆，没注意到姐姐用手肘**开灶间的门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她手里端着一盆青菜，放到了灶**上，朝我这边看了一眼过来，注意到我心不在焉，姐姐皱眉提醒道：“想什么呢，不好好看着火，还想被烧头发吗？”

    手里的火钳一抖，差点把一截烧红的秸秆夹飞出去，我赶紧往灶膛里一送，火苗“呼”地窜了一下，又老实了。

    “没想啥。”表面，我不动神**地**糊应了一句。

    语气有点发虚，姐姐显然是不会信的，但她只是瞥了我一眼，突然眉眼一弯，“反正要是又烧着了，是你被人笑话。”

    欸不对，我当时就反应了过来，争辩道：“什么烧头发，我被烧的是衣服才对！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。”

    姐姐笑着不跟我争辩，这把我气得够呛，心里那点小****都顾不上了，看着她把盆里的青菜滤起来，丢进锅里，将盆里的**放在一旁——这是要等会拿来洗手洗脸的。

    擀完发好的面团，姐姐随即用刀切出面条的形状，再拉伸拉长，手工面条不会像机器**的那么细，对我这个半大小子来说刚好。

    在我心底姐姐**什么都好吃，毕竟我觉得不好吃她就不会再**第二次了，不少人夸我姐姐贤惠，以后会是好媳**。

    这么说来姐姐是不是该谢谢我？

    没有我这么挑嘴，她也进步不了这么快吧，她的贤惠名声怎么说也有我一份功劳。

    姐姐忙着事猜不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厚颜无耻的事**，也没说话。

    灶间里**汽腾腾，锅里的**升起热气，把整个灶间熏得像个蒸笼，连带着**上电灯泡的灯光都变得朦胧**幻。